【贾正】来日方长 03
04
夏天是越来越热了。
香港正正经经南国天气，闷热里还带着潮气，沤的木头都要塌进去，更叫人不愿出门。出门不为了吹冷气，他是断断不踏出家门半步，不如在屋子里听本港豪宅恩怨现场版，随时上演。他陪太太们陪惯了的人，呆在家里远比呆在黄明昊身边自在，她们管不了他，权当没这个人在，他乐得拿碗湃过的水果趴在栏杆上听八卦。怎样大房管不住自己人，后院起火，一个两个陪嫁丫鬟都全扶了正；怎样二房极力保媒做了一门亲，嫁走一个女去受婆家气，闹的大家面上没光；怎样黄老爷学新式人送小女上西洋学堂，学得怎样一概不知，倒弄了个女英文老师回来。女英文老师受不了人家聒噪，在屋子里吊嗓子用洋文叫骂；红姨是葡萄牙人，一串子鸟语再骂回去。总归这屋子没个清净时候，他倒呆的惯，没有他以前听戏院后头妓女骂街来的厉害，只当消遣了。
天越热日子越难捱，三十一天长的像半个世纪；半个世纪里，范丞丞来约他出门，委实吓了他一跳。还正劲打电话到黄宅里头去，请朱先生赏脸去看剧。他不懂范丞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这个脸却不能不赏；约的是明晚八点，看芭蕾舞剧，他派车来接。
他做金丝雀儿惯了，也做出些心得，准则一是别问不该问的，别想不该想的，二是随时准备好退路。他来到香港人还没有认全就先给黄明昊锁住了，这不是他的作风。得允许他为自己做考量，哪一天黄明昊不要他了，不至于无处可去。于是欣欣然去赴这个约，很是打扮了一趟才走，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出去会男友，带点好心情上路。他乐意千娇百媚的去见范丞丞，要给他领教一下才成。
范丞丞定了二楼的包间，他到得晚了，那剧早开了场，对方看样子等了不短时间。见了面倒不知道讲什么了，好在他今天心情不错，也无所谓人家想干嘛，只当出来看免费足尖舞。那俄国女独舞好厉害的本事，跟上了发条一样，转个没完，他看不懂这种高雅的艺术，不一会就倦了。
剧演到高潮，范丞丞才肯开尊口。底下乐队声音越来越嘈杂，范丞丞在音乐里目不斜视地说：“你不应该和他搅在一起。”他以为特意请人出门是为了什么，结果还是旧事重提，要帮他小舅子重回正道呢。“如果是为了钱，跟我也一样。”
这话教他微微一震，原来不是劝娼从良，是从他。他探过半个身子去逗人家，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看他：“怎么，才见过姐姐一面，念念不忘啊？”范丞丞没回话，抬手去抹他口上的胭脂，抹出去了，鲜红鲜红的像洇开了血。他假意恼了，把那点红色全蹭在对方衣领上。
他不介意这样。
他们俩凑在一起太招摇，上哪里开房都有人认得出来。他还没胆大到觉得黄明昊看见也无所谓的地步，于是又是在车里。他做好了被拱一次的准备，箭在弦上的时候范丞丞撑起身子来和他讲话：“人家在上海听过你一次戏，千方百计地给你弄到红港来，你真舍得干这种事。”他身子和心都一点一点冷下去了，面皮上还能扯出一个笑来，“婊子无情戏子无义。”范丞丞低头亲亲他说：“你好绝情。”
身上的人还在动，他只觉得越来越冷。他以为怎么就叫人知道和市长千金有私情？他以为怎么就那么巧偏偏他黄明昊给人收留下来？他满心得意以为自己占了个大便宜，原来算盘打来打去没打出人家的手掌心去。他要爱，就能千里迢迢弄出一个人来，也不问问人家乐不乐意？
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，总归黄明昊待他不薄，吃人嘴软没什么可抱怨的。
可他还觉得心沉甸甸地往下坠，直直地坠到什么他看不到的地方去。
剧情走向越来越不太受我控制
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美女！
指路前两话👀02 01
评论(6)